《士兵突擊》謝謝你在人海中

原來,男人間的友誼,可以是這樣的。

與君醉笑三千場,不復離傷。

 

那兩個兵,實實在在賺走了我最多的眼淚,奇怪的是,往往是他們一起出現的時候,我流的淚更多。

還記得班長走後,伍六一在車場與許三多的對話嗎?他說:「三多比以前的他更像一團扶不起來的泥巴,而班長硬是把他倆都捏成了人形,讓泥巴也懂得自尊和自愛。」

我們無從知道班長是怎麼把伍六一帶成今天這個樣子的。總之,現在的他,成了班副,有了「兵王」的美譽,更是得到連長無比的垂青。  

在我們面前,伍六一時刻緊繃著,嚴肅,一絲不苟,甚至冷血,更不用說在許三多的眼裏,伍六一簡直是一個一天到晚對他咬牙切齒,六親不認的嚇人「老鄉」。  

可是只剩班長和他兩個人的時候,伍六一這傢伙原形畢露,最不可能用來形容他的「可愛」偏偏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如果這個世界上確有「剋星」一說,那班長史今就該是伍六一的剋星吧!在班長面前,他簡直和平時判若兩人。

「嘿嘿,你咋知道我又沒煙啦?」

「煩不煩?在家我媽嘮叨,出門你又嘮叨!」 

不像一個孩子對他最親近的人撒嬌又像什麼?

是啊,我們懷念這樣的伍六一,純粹地像一個孩子,他的生扛硬挺一碰到班長便全亂了招數。可能愛一個人愈深,就會為他改變愈多,這話放在兩個男人的友情上也該不為過吧,或許,這話只能破例地用來形容史今和伍六一的友誼,其他人的,興許夠不上。

史今,「軍中之母」,他的偉大卻更甚於一位「母親」。有人說滿世界跑都找不到一個這樣的人,有人乾脆就把他比作耶穌:博愛,憐憫,寬恕。  

我無法反駁這樣的說法,否則,我們怎能解釋他為了許三多這樣一個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陌生人,拋棄了他大好的前程?

也許他的復員不能怪罪於許三多,但最初的最初,他怎麼就能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年輕人做出那樣的承諾?

又怎麼能夠不惜一切代價去履行這個承諾?  

我們不得不承認,只有天空,大海才能比擬他的心胸,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只能望洋興嘆:自己永遠做不到像他那樣,即使再活一次,也不太可能。

於是,我們敬佩史今,崇拜史今,然而,也只有他最親密的朋友伍六一才最清楚,擁有史今這樣的人的友情何等榮幸,卻又何等辛酸。

伍六一「自私」,自私地一塌糊塗,史今卻無私,無私地感人至深,許三多這團比他還扶不起的「爛泥」到來之前,打死伍六一也不相信他和班長穩如泰山的友誼會遭到「破壞」。

不,不是破壞,明明是伍六一跟許三多較上了勁。  

在伍六一的信條裏,班長永遠是他最好的朋友,班長該永遠寵他一個人,雖然身為一班之長,史今不可能對他的班副過分地偏愛,但至少那個時候的六一是自信的,是最有優越感的,是最春風得意的。  

直到有一天,鋼七連敞開大門迎來了它的第四千九百五十六個兵,伍六一卻覺得他的天空開始塌了,班長心中的天平要開始傾斜了,就是因為來了個可憐巴巴的許三多,「臭不要臉」地天天跟在班長後面,佔用了班長所有的時間和友情,這份被佔據的友情,不是班長和他之間的還會是誰的呢?  

所以,伍六一像個被搶了玩具的孩子一樣恨起來了。  

現在想來,當初還因為這個原因很不喜歡伍六一,甚至討厭他呢,覺得他的心胸太狹窄,怎麼不能學學班長包容許三多,畢竟人家是弱者,難道真因為許三多是個徹頭徹尾的孬兵,會拖七連後腿嗎?  

現在明白了,其實,六一的執拗和他對三多的「痛恨」更多的是因為對班長的擔心,擔心班長被三多拖垮,於是,伍六一繼續純粹著,他以一個孩子拼死排斥插在他和死黨之間的「第三者」的方式對待許三多。  

他的眼神最忠實說出了他的心,他看許三多的目光就像要把對方給吃了,這個時候,再善良的三多在他眼裏也只不過是一枚礙眼的釘子。

伍六一討厭他,極度地。



掄錘那場戲,至今被突迷們津津樂道,我也不例外。

最早我注意的是史今,震撼於他不惜以自己的雙手為代價換取許三多重新站起來的勇氣。

後來,我又把目光轉向了伍六一,震撼于他對史今的關愛大大超出了我們的想像。  

試想,你和你的朋友之間原本親密無間,某天突然來了一個特別招你忌恨卻特別讓你朋友喜愛的人,你會怎樣處理這其中的關係?

尤其是那個你恨的人偏偏又傷了你的朋友,而你朋友反而準備原諒他時,你心中的無名怒火會不會攢起一倍?

這時的你,對你的朋友是責難,還是會義無反顧地上前幫忙?

也許我們從來就沒有做過這樣的選擇題,可當它擺在伍六一的面前時,這個重情重義的漢子壓根就沒猶疑過,他選擇的是後者。

沒錯,他對許三多的恨還是照舊,甚至抱怨史今在「自作自受」,可最終在許三多再次掄起錘子的瞬間,他沒有逃避,反而跟著他的班長一塊作,一塊受,直至最後推開班長,自己為三多掌釺,延續著班長讓三多重新站起來的夙願。  

所以,三多的成長,也有伍六一的一份功勞,只是,他幫三多,完全是為了他的朋友。  

第一次看突擊,班長復員那場戲我哭得最慘,其慘狀我就不便明言了,當時我只注意到三多和班長的難分難捨,三多悲痛的叫喊,班長悲傷地落淚,滿屋子的悲哀和壓抑就像是要把人的心活活給揪出來。  

而第二次,我終於開始注意到伍六一了。

是啊,怎麼早沒有注意到他呢?

他和班長不是最好的朋友麼?

許三多雖和班長有了情份,可畢竟還是個外人,連他都哭得這麼歇斯底里,伍六一是不是更該號啕大哭一場呢?  

他是不是更該拉住班長,或者拖住班長,連拉帶拽地不讓他走,而不是像許三多,只知道死死壓著班長的「破包」呢?  

沒有,都沒有,在我們的視線裏,伍六一只是站在最不起眼的小角落,對他周圍因許三多引起的騷亂視而不見。

他只是把臉別了,轉向窗外,一動不動,似乎在專注地盯著什麼別的東西。  

看上去,他成了這群哭得昏天黑地的人中最平靜,最無動於衷的一個。

是不是他突然變得沒心沒肺起來了?

平時他是最不近人情的一個,到了這樣的關鍵時刻,難道他還想保持這個形象嗎?  

不對,又不對了,當鏡頭再一次切換到他的時候,我怎麼分明看見他的眼睛裏溢出了淚水,也就那麼一瞬吧,他馬上就把頭往上揚,似乎這樣就能把淚水收回眼眶,可也就是這樣一收,他的心裏早被倒流回來的淚水給盛滿了。  

我不止一次地想為伍六一哭一場,傻子,真是傻子,從來都是硬挺硬扛,自己最好的朋友要走了,明明傷心地心都碎了,卻連真感情都不流露一次,你到底在驕傲什麼,伍六一?

好,我是服了你了,就你純爺們,純的!!!

有時候想,假若沒有許三多,伍六一的人生該是何等的一帆風順啊!

班長寵著,連長罩著,戰友們羡慕著,興許「兵王」這個稱號也永遠會是他的。  

可反過來,要是沒有許三多,伍六一也許永遠也不會成長吧,成長對他來說無疑是好事,但更多時候是壞事,伍六一的成長之路,實在比許三多還要艱苦。 

班長復員了,最好的朋友走了,惟一可以「撒嬌」的人離他而去了,伍六一像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更要命的是他的朋友還要他照顧許三多,而許三多就像一個比他小一號的孩子,於是,情形就變成了大孩子照顧小孩子,唯一支撐他的,還是他和班長之的情誼。   

伍六一好幾次直言不諱地說出他對許三多的厭惡,卻在那次車場裏的談話中道出了厭惡的原因:一看到許三多,就會想到班長。

說完,他硬是把頭埋進了水裏,不讓我們,更不讓三多看到他的眼淚,可也是從那時候起,三多明白了,我們也明白了,班長的走,伍六一才是傷得最深的一個。  

常常覺得伍六一的孤獨和許三多的孤獨是同樣深重的,但伍六一又總顯得更加孤獨一點,因為他拒絕外界的幫助,喜歡把淚水往肚裏咽,典型地要強,倔強,軸。也許這就是連長所說的「寧折不彎」吧!  

好個寧折不彎,你看他下場如何吧,在進軍老A的路上,把腿給摔斷了,為了不拖累三多,他點燃了信號彈,口中還不斷地喊「棄權啦棄權啦」,那茲茲冒煙的場景仿佛讓我們看到了他無法預測的未來,因為斷腿對一個軍人來說,是致命的,對一個正常人來說,是絕望的,可你看伍六一,他卻笑了,笑得比往常任何一次都燦爛,高興地都要手舞足蹈了,是因為他和許三多終於做了朋友了嗎?  

也許吧,但我相信,他最高興的,是他沒辜負班長,這小子,壓抑了這麼久,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跑到班長跟前「邀功」了:「報告班長,許三多進A大隊了,我的任務完成了!」

可是,坐在鏡頭前的我們,早已淚流滿面了。

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班長這麼好的一個人,理應交到如此仗義的朋友。

只是圍繞許三多展開的這個故事是如此沉重,他們的友情也因此被賦予了一種沉重的東西,可是他們的人生,卻因而變得何等精彩。

他們也許不是最成功的軍人,但他們絕對是生活中的強人,因為,他們都得到了世上最珍貴的東西,這東西金錢難買。

若干年後,在一個暖洋洋的午後,一個退伍的老兵注視著陽光下嬉戲的小女兒,會不會想起這麼一句話「你的班副我,小升半級」?

而同時,身在異地的另外一位,會不會微瘸著腿,注視著前方金色的路,復習著早已刻在心裏的那句「我最好的朋友,我帶出來的兵」?  

只是,有一點我敢肯定,這個時候的他們,都會發自內心地微笑了。

原來,男人間的友誼,真的可以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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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