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老魏在找石頭,李夢在砸石頭,薛林和老馬在鋪石頭。

許三多反而不知道幹什麼好了,只好一邊觀摩。

後來我們開了班會。

為了跟以往的小班會分開,老馬叫它大班會。

大班會決定,修路。


路只有一條,已經修好了,我們剛開始不知道修什麼。


於是大家決定沿著原來的路修出一個五角星來,於是從這頭到那頭,比沒路的時候要走更遠的距離。


我不懂這是為什麼。


李夢說:「你以為我們真在修路嗎?」


不同於五班的以往,那個勞民而不傷財的修路計畫已經完成了,現在因為各色石子鋪出的圖案,因為道邊點綴的植物,因為那個作為路來說過於複雜的造型,五班的路看上去不再像路,而多了些園藝色彩─它像花壇道。


三多為什麼修路?

他說「修路有意義」。

三多的「意義」,基本上沒有抽像的,而是具體的,我們能大約猜測到三多所謂的修路的意義,乃是處於交通上的考慮,為了更好的行走,這也是修一條路本來的、原始的意義。 

李夢卻否定了「便於行走」這一本義,他說不是為了修路而修路,那是為了什麼呢?

行為藝術?

精神寄托?

班集體的一項活動?

個人愛好?

一種「做有意義的事」的姿態?

精神寄托、個人愛好,李夢的長項不在這裡,他不是以修路為愛好和追求的青年。 

一種「『做有意義的事』的姿態」,這個我比較批判的,呵呵,不喜歡有名無實的「姿態」。

集體活動,這個我贊成,應該的,必須的,但用這個來解釋這麼高深的話未免太不負責任。

行為藝術,不發表意見,呵呵,發表不了。

從精神層面倒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不知道有沒有「被藝術搞」的嫌疑。 

我一開始覺得,時不我待,李夢他們應該積極尋找適合自己的有意義的事情來做。

因為五班的實際情況在這裡擺著:沒水,沒電視,蠟燭常備,時間不緊,任務不重。 

他們有條件好好做些有意義的事,李夢所說的:「只有到了這兒,才能實現它」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後來才明白,轉變,需要時間,修這條路的五個人中有四個,處於轉變期,他們不僅僅是為了修這條路,修路是一個信號,標誌著他們開始轉變,事實上也為他們提供了一個轉變的具體操作方式和過渡時間。 

現在反過頭來看李夢的這句話,也不知道我的理解對不對,反正如果台詞改稱:

「我們都需要時間好好想想自己該幹點什麼,都要做有意義的事」

相信很多人會立刻嘔吐,並轉台,什麼人說什麼話,人物只說自己的話,這一點上《士兵突擊》堪稱楷模。 

因為他只說自己的話,你又不是他,理解上就有難度。 

但是我們不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理解他,如果期間自己相通了什麼,何嘗不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PS:其實我對這條路有意見,因為它的路面非常不平整,滿是石頭的稜角,在我看來還不如原先的土路好走呢,我判定我這樣的近視眼,要想在這上面毫無心理障礙的大步流星,需要相當的勇氣和一定的磨合時間。


老馬站在五角星的這端,看著五角星的那端,心有旁騖的人永遠做不到需要這樣耗心費神的成就,於是老馬因為這種事倍功半而覺得滿足。

那幾個人甚至更加滿足,許三多仍在疑惑。

老馬:「還缺點東西。」

薛林:「缺什麼?」

老馬:「旗杆,軍事單位都會有根旗杆。」

李夢:「嗯。」

老魏:「找旗杆。」

工作讓這幫屁王的語言都簡潔了很多,而老馬的眼裡隱現著滿意,這是第一次他有信心把這裡叫做軍事單位,而那幾位都沒有提出異議。

旗杆相對於鋪路來說是過於簡單的工程,一根旗杆已經在空地上豎了起來。

為了以示莊嚴,旗杆被設在五角星的中心,於是看起來五班的疆域忽然擴張了不知多少倍。

幾個小小的人影走向這疆域的中心。

老馬捧著一面旗,站定了,先對旗杆行注目禮。

老馬:「立正!升旗!」

然後大家面面相覷,因為事先沒定誰來升旗。

薛林:「班座,這麼偉大的事當然是你來。」

老馬:「不是我。許三多,過來。」

許三多被驚了一下:「我不會……我緊張。」

老馬:「是中國人不是?升自家的旗你緊張?」

這麼嚴重的口氣也就僅次於命令了,於是許三多過去,旗一點一點往上升,李夢吹著口琴伴奏,在這一切中日常的溫馨多於國家的莊嚴。

 

升旗畢,老馬瞧著他的部下,意猶未盡,總覺得還該說點什麼:「這就是勝利。嗯,一個小小的勝利。我們現在……」


現在並不太清楚該幹什麼,老馬小小地猶豫了一下。


李夢又出主意:「先慶祝一下,慶祝一下啦。」

老馬瞧著那小子眼裡的不懷好意,立刻警惕起來:「祝可以,不許慶我的祝。」

薛林爽快地道:「那就慶三呆子的祝。許三多,來來。」


很少有人對許三多微笑,所以幾個人那一臉堆笑立刻讓許三多警惕起來,這份警醒功夫他倒是從小就做得十足了。

 
許三多開始拔步跑路,躲閃:「班長!班長!班長?」

他幾乎絕望,老馬也在為虎作倀地圍追堵截。

一個從小被人追大的傢伙不那麼好抓,他連跑帶躲,那幾個連他的邊也沾不著。

老馬:「許三多,立正!」

於是就立正,立刻被那幾個掐手掐腳抬了起來。

李夢:「打牌是四個人的事情,你可以不參加,這可是五個人的活,你一定得與民同樂。」


廢話廢話,飛起來飛起來!」

如果天堂真的在那裡,那裡就是我單純而快樂的天堂。

老馬實在比誰都上勁,於是許三多就飛起來,如是再三,最後砰的落地,砸了個沙土飛濺。

薛林:「換下一個!」

 
老馬正得意忘形,立刻被逮個正著,然後他也飛了起來,這回是三拋一,一個把持不穩,老馬的第一趟飛行便塵埃落地,他在地上翻了半個滾,然後不動了。
 
頓時啞然。​​​​​​​
 
老魏的聲音有些發顫:「班長?」
 
​​​​​​​寂然了一會兒,老馬終於從身子下抽出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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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