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站起來:你跟我來。

所到的地方並不遠,就在倉庫門外。
 
老馬對這塊小小營地劃了一下手,把幾間東倒西歪屋全包括在裡邊。
 
許三多就看這塊雜草與砂石間生的營地,這永遠是片被歲月侵蝕的土地,朔風和時間永遠在消磨這幾間房和這裡的人。
 
你看。
 
老馬指著營地說:「是不是很寬敞——對五個人來說。這裡最多的時候駐過一個排,三五三團最好的一個排,排長是現在三五三團的團長。
 
「他們被這地方荒的,也被日子給耗的,那時候的排長,也就是現在的團長就想修條路,做有意義的事情。」老馬從腳下直指到了遠處。
 
那就給你的意義。
 
 
許三多眼直直地看著他,老馬被看得有些赧然,現實的道理很多時候聽起來就是歪理。

許三多瞪眼看,可即使是調來世界一流的偵察器材也絕看不出這裡曾有過路的痕跡。

「最後沒修成,一個滿員排,三十多人,也半途而廢。」
 
「意義是經不起耗的,今天明天你說有意義,今年明年呢?過一個十年呢?還是這地方,還是這荒土,你看得出意義來嗎?」

許三多抓了把土,砂質從指縫裡漏下,剩下是什麼都派不上的小石子兒。

「明白我說的麼?」老馬看著許三多,希望他明白,這地方抱太多希望不好,會失望。
 
老馬反過神來,他當然不可能輕易的全盤接受,因為他是飽經世事的老馬,因為他過的橋比三多走的路都多。

他有說不完的事實的例子來反駁這個從道理上很難反駁的理論——你說的道理沒錯,但是事實上沒有人能堅持下來,因為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現實。
 
 
許三多好像沒聽懂:「修路很有意義。」
 
老馬傻了一下,湊得更近地看許三多,他確定一件事,不管是聰明人碰上笨蛋,還是有經驗碰上零經驗,剛才的話全白說,根本不在一個思維頻率。
 
許三多的斷章取義的功夫,簡直就是登峰造極了!
 
不管别人說了多少、想說什麼,他只提取他所關注的信息,根本不理會别人,這個專注力還真是驚人!

後來袁朗還教他「
堅持立場」,恐怕因為對方是袁朗,三多才一時犯了迷糊讓他牽著鼻子走的,所以你看袁朗很快就吃到了苦頭,袁朗的教導固然有效,關鍵許三多這個人從來就不是個隨波逐流的主兒!

在此基礎上,您再點撥,那還等什麼,咬定青山不放鬆唄,咬不死您才怪呢!

老馬的反駁其實非常難以回答,如果你說「會」,他馬上會笑,要是他覺得孺子可教的話,没準還會舉出一大堆例子來告訴你時間是怎樣消磨了英雄氣的。


没有人能回答老馬問题,因為没有人能保證自己的未來。

只有許三多從中提煉出「修路」和「有意義」兩個詞,组合在一起,一舉滅了老馬班長。

本來是華山論劍,老馬施展了一套精美绝倫的無敵劍法,結果被三多撿起一塊石頭砸死了。

 
 
老馬一番苦口婆心全成了白扯,生氣了:那你修條路吧,許三多,有這麼一步寬就行。
 
許三多很認真地想著:是命令吧,班長?

老馬苦笑著走開:嗯,那就是命令。

他打算回宿舍,今天就算到此為止了。
 


許三多臉上抑制不住地興奮:班長,這是我到五班接到的第一個命令!

老馬回頭看看他,許三多興奮上臉的表情讓他再走兩步又回頭看看,這次回頭老馬忽然有一個感覺:「他也許是惹了禍。」

木木在三班找到的第一個意義。


如此滿懷喜悅的奔跑,實在具有很大的感染力。 

我已經完全忘了剛才發生了什麼,我的心只隨著他的腳步和身姿愉快的飛了起來,甚至顧不上去想後面的老馬是沮喪還是什麼別的心情。

穿著雨衣站在門裡的老馬看著在雨中興奮的奔跑的三多,除了沮喪,可能還有無盡的羨慕吧?

自己也曾這樣年輕過,也曾經這麼容易滿足,也曾經這麼快樂幸福。

老馬的身影真是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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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