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體力消耗之後通常是一個人困馬乏意志鬆懈的時候,隊形很散板。

老馬上半截體力透支,這會已經是強撐著在走。

李夢幾個回頭看看,又回頭看了看。
 


老魏湊過來:「班長我扶你。」


老馬一甩手:「用不著。」

回程。老馬落在了最後,體力顯然不行了。

老魏回來扶他,薛林回來調侃他,原來大家都知道。


但許三多還是伸了把手:「班長,下星期咱們再來次武裝越野吧?」

除了兩年的荒廢,更重要的是年齡不饒人,原來當兵也是碗青春飯,根本不像武俠小說裡的那些武林高手一樣越老越厲害。

 
話說老馬這幾步,腿腳沉重的分寸,演員拿捏的恰到好處,挑不出一點毛病來,歎為觀止。
 
 

老馬有些惱怒:「一邊去,對牛彈琴!……你們幸災樂禍是不是?我告你,回找兩年,我一隻腳都跑過了你!」

有多少人能做到「好漢不提當年勇」呢? 死心了、無望了、參透了、心靜了?

另有所恃,更勝當年?

這些又有幾人能做到呢?


李夢接過話:「倒也不是。班長,我們都覺得……你看,早上的空氣這麼好,是不該天天悶在屋裡……不是,我們就是覺得跑一趟得勁。」


老馬還是不信:「你們又串好了損我。」

 

薛林搖頭:「我們損人早損膩了。說真的,現在一磨嘴皮子我就覺得噁心想吐。李夢,你說呢?」

武裝越野,加之激情澎湃、披肝瀝膽的演講,彷彿把老馬的能量都耗盡了,他腿都抬不起來了,再犟也犟不過自己的體力,他不由得伸手去扶前面的李夢。

(剛才沒讓人老魏扶,又和薛林鬥著嘴,只能扶李夢了。)

不知道李夢先前那句「早上空氣挺好的」是像老馬說的那樣故意損他,還是和後面這句「神清氣爽」一脈相承,即便是前者,老馬這一扶,相信李夢還是被觸動了心裡比較柔軟的地方。

 
李夢趕緊回身扶住,馬上以「總之啊」中斷了薛林的調侃,拍了下老馬的馬屁。
 


李夢也知道為什麼單問他,可他的強項就是能從精神到肉體地置身事外:「總之跑一跑,可以神清氣爽,我是早就一摸牌就噁心想吐了。」


薛林:「得得得。你也可以去鋪路呀。」

這個世界果然需要聰明人。

本來是薛林損李夢的一句話,因為李夢倒向了老馬這一邊,薛林就損他,你覺悟這麼高幹嘛不去修路呢?
 


李夢打了個仰天哈哈:「是啊,我們都可以鋪路呀。」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夢靈光閃現,像腦筋急轉彎一樣抓住了薛林這句話。等他意味深長的重複出來,一語驚醒夢中人。


老魏:「我們為什麼不可以鋪路?」

老馬一切精神上和肉體上的自虐以及他虐,藉著李夢的機敏,終於走向了一個實際的、良性的結局。

解決矛盾的釋然。


他問得太認真,那兩個本是互相譏諷,倒讓他問得愣住。


薛林樂了,和老魏一拍巴掌,兩人都看李夢,口角歸口角,三個人也確實在很久以前就紮上了捆。


李夢猶豫一下,把巴掌拍了過去。

如夢初醒之後,三人達成了共識,一致看著班長,等他表態。


老馬一臉狐疑:「你們仨絕對是又串好了的,你看你們那一臉假。」

老馬卻一把推開眾人兀自走了。

 
李夢當即診斷:「又犯病了。心病。」

李夢連聲喊著「班長班長班長」追上去醫治,聰明用在這裡,真是可愛極了!
 


李夢傻笑著,笑沒了又照常地給所有人支招:「咱們吼一嗓子吧。把什麼心事都給吼掉。」

 

他看看那幾個就吼,聲蕩山丘,然後薛林,然後老魏,然後靜下來,大家都看老馬——老馬接近面無表情地呆著,就像平時看他們胡鬧一樣。

李夢:「你這樣矜持,整得我們好像傻蛋。」


李夢的處方是「吼」,還擺了下手,配了一個暢快淋漓的效果圖。

「濁氣」這個詞用的真好,既貼切,又不著痕跡。


老馬想想也是,吸口氣,一聲長吼,直吼得迴腸盪氣,穿山裂石,其持久和當量都是那三個的總和。

想不到老馬的吼聲完全不是我想像的那樣苦大仇深、歇斯底里,呵呵,我對老馬班長更加刮目相看了,他回到地方一定能精神煥發的融入社會生活,因為雖然經歷了這麼多,他的吼聲還這麼高昂暢快,他仍然有一顆年輕的心。


李夢幾個一時有些發傻。

薛林:「班長的心事看來是咱們幾個裡最重的。」


老馬看來很不願意這樣暴露,一時無話,瞄一眼許三多:「三多,你來你來。」


許三多照常往後縮著:「我?我不會。」

 
老馬:「這有啥會不會的?誰沒心事?說不定你心事比我還重。」
 
三多這時候還沒什麼心事呢,就去團部受了點刺激,但已經自行消化了,並不需要吶喊來發洩。
 
一般人能做到「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就已經達到孔夫子說的「吾日三省吾身」的境界了,已經很可貴了。

李夢雖然行動力差點,但是思想能力還是很強的,他看老馬、何洪濤都看的挺準,最初看三多「不是笨,就是死認真」也很一針見血,但無奈境界上差別太大,所以這次完全說錯了,三多的狀態是「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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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