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老兵正在逗著嘴,老馬走了進來:「先停,跟你們說個正經。」
 
許三多正好汗水淋淋地進來,李夢不情不願地掏出那還未抽完的玉溪煙。
 
老馬舉著手裡的煙盒:「許三多,李夢忘了把煙還你了。」
 
「我不抽,李夢抽吧。」

李夢忙把煙搶回去,又點上一根,然後他愣住,許三多正在疊他的被子。
 
「我的被子你別動。」

許三多手沒停,嘴裡回答他:「班長說,內務問題上要互相幫助。」

李夢就回頭瞪老馬:「你說的?」
 
 
許三多:「新兵連的伍班長說的。」

李夢愣了兩秒鐘以後,和許三多爭搶著疊自己的被子,那是個面子問題。
 
561可能不會想到在遙遠的草原上,許三多對他說過的這樣一句話都銘記在心並不敢有絲毫懈怠。

也許561在三多心裡從來就不是凶神惡煞,而一直是個高山仰止的存在。

三多的心靈純粹,境界也高尚,胸懷也坦蕩,這樣的人沒有成就的話,那可真是沒了天理了。

老馬看看這屋,發現有點改變,除了幾個人睡的地方一片淩亂,屋裡被收拾過,裡倒外斜的桌椅被收拾過,亂糟糟的紙牌被摞好,只會是一個人幹的,只有許三多的被褥被疊過。

老魏摔牌:「有聽呢,偉大的伏龍芝同志。」
 
老馬清了清嗓子,說真的他早已不習慣這樣正式地說話了:「指導員再次對五班狀況表示了看法,我尋思咱也該正正風氣,不說查內務也圖個自己舒服,怎麼說也穿的軍裝

李夢眼皮都沒抬:「一天一查我一天疊三次被子,可他一月也不來一趟啊!」

老馬有點生氣了:「起立!內務是給人查看的嗎?」

薛林小聲找補:「是給自個舒服的,所以我們做得還不賴。」
 
 
老馬:「你瞧瞧你那張床像什麼?」

像狗啃的,而且有四五條狗在上邊咬過架,另兩張床上,老魏和薛林還拿枕頭扣著腦袋,要堅持到最後一刻才睜眼。
 
老馬徹底光火:「全體起立!牌扔了!全班列隊!這還反了你們啦?像個兵嗎?今兒個不許打牌!按作息時間,現在現在看電視!」
 
 
 
木木正專心著他《好好活的事業》。
 
環境有了很大改觀,黑板上的忍者神龜沒有了,字跡工整了,屋內很乾淨,比一般宿舍(尤其是大學男生宿舍)乾淨多了。
 

 

許三多在掃地,現在他決定把幾個屋之間的沙化土地也打掃了。

李夢幾個人在嘀嘀咕咕,準備了一下,從伙房裡溜出來。

為了結束這種生活,五班戰士決定耍點手段,以刺激木木。

一個端著一面「優秀內務」的小紅旗,墨蹟淋漓,顯然剛剛造就,一個拿著盆,一個專管鼓掌,三人叮噹二五地從許三多身邊經過,許三多愣住,跟著。

三人將那面小紙旗放在許三多的被子上,拼命敲盆鼓掌。

李夢模擬大會發言喇叭裡的聲音:「向榮獲五班有史以來第一屆優秀內務獎的許三多同志致敬,希望他見好就收,不要再

老馬讓這動靜吵了進來:「你們幹什麼?全收起來!薛林你把個和麵的盆也抄出來了,你咋不用自個的臉盆呢?」

═ 一定得拿自己的 ═

在五班的戲裡,要數老魏的扮演者劉天佐NG最多。天佐為此大喊冤枉,因為他的NG似乎總是不能怪他。

在那場五班給許三多頒發「流動紅旗」的戲裡,演員們需要拿一些東西製造響動。那天正好道具組在準備別的工作,導演便讓他們自己去找傢伙。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來到廚房。

海冰提溜了個和面的鋁盆出來,馬帥搶到了流動紅旗。天佐手慢了點兒,一時間沒找著好道具。

突然,他靈機一動,想起在老家過大年時他敲過的缽。

開拍,馬帥哼著音樂,三人上。

李夢:「向榮獲五班有史以來第一屆優秀內務獎的許三多同志致敬!」 

大家開始敲傢伙,音效竟然相當和諧。 

突然,「嘩啦」一聲,大家再瞅那仨,劉天佐手裡拿的兩個盤子光榮犧牲。

康導驚起:「這……怎麼回事?老魏,你別跟我說這倆盤子是部隊的。」

天佐(緊張地撐圓了眼睛):「不是…………我擱廚房拿的……

康導(爆發):「廚房就是部隊的廚房!」

天佐:「啊!那咱又得賠啊?」 

康導:「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大勁怎麼的,你還不如直接拿倆玻璃杯摔地上還比這好聽呢!重來!」 

天佐:「哎!我這就去再拿倆,這回一定小小心心的!」

康導:「你來直接敲我得了……換調羹!那個敲不碎!」

天佐(五公里越野薛林穿他褲子時的表情):「調羹讓薛林拿走了!」

康導:「那就拿筷子勺子啥的,反正要敲不碎的!」 

天佐:「哎!是!」再次衝向廚房。

康導:「回來!拿我們自己的!」 

最後,天佐找來一把筷子跟一個木製勺子總算拍完那場。

不過他還有點兒不滿意地說,唯一的缺憾就是音效沒盤子好!
 
 
老馬瞪著三個人:「馬紮抽出來,都給我坐下!現在開班務會!」
 
「班務會現在召開,許三多同志,這是小事,你別往心裡去。」

許三多:「我知道。我會繼續努力的。」

老馬愣住,許三多有些靦腆有些歡喜,對從未嘗過讚揚滋味的許三多來說,這點不懷好意的小榮譽居然讓他挺高興。
 
雖然三多都是無心的,甚至是好心的。但是這份好心已經嚴重的影響到了李夢他們的生存環境和心理的寧靜,逼的他們反戈一擊。
 
 
老馬噓了口氣,沒忘了再瞪那幾個一眼:「這就好這就好說實話,許三多,我是打心眼裡喜歡你保持這種良好的軍人作風,內務軍容加口令,好兵孬兵一眼就能看出來

許三多馬上立正:「報告班長,我覺得做得很不夠,我會繼續努力。」
 
還沒明白過來的三多,這個笑容真是讓人不忍心。 

只有老馬面對著這個笑容,所以他最難為,所以他繞了一個很大的彎子,弄的三多更加信以為真了。

話說回來,有什麼人能很自在自如的對這樣無邪的笑容橫眉冷對、惡語相向呢?

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只有兩個人算是做到了,一個是李夢,一個是袁朗。

李夢不是面對,終歸是背對,所以也還可以打個折扣;袁朗並不像他表現的那樣自在自如(這個以後再說),所以才真正可貴。
 
 
眾人皆失望的低下了頭。
 
 
老馬:「可是說實話,更重要的是大家和氣團結,不鬧矛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大家都對我很好,我也一定跟大家搞好關係。」

老馬只好欲言又止,他從來就不是個把話說到死處的人。
 
木木畢竟智商不低,他知道周圍戰友的不理解,但他知道那樣是不對的,不能照著錯裡去做。
 
 
李夢失望之極:「班長這彎子繞大了,我看他明白才怪呢!」

夢夢說的這句話也表明了五班戰士真的對木木不理解。
 
 
 
薛林看著許三多:「謝謝你,許三多,可是別再疊我們的被子啦。」

許三多有點疑惑:「咱們不是應該互相幫助嗎?」
 
薛林面對滿口白牙的木木實在說不出絕情的話。
 
 
李夢接過話頭:「這個事情上,我們不需要你的説明,明白啦?」
 
李夢說出來了,不用聽話的意思,單看那個態度就一目瞭然了。
 
老魏自始至終沒說話,沒表態。
 
 
這張表情足以說明。木木能看到事情,卻看不到實質,他不懂為何這樣。

249在書中說,人在面對陌生世界時,會對世界用笑來表達友好的信息。木木的狀態就是這樣的。他在一直笑著面對,那怕回應的是不友好。

不過他也是人,也會傷心。
 
 
榮譽,雖然是紙糊的,雖然是惡作劇,雖然是諷刺,卻這樣真實的拿在手裡,心裡是什麼滋味?編導給了我們一個背影,是嫌正面給足表情的話太煽情了吧?

從來沒有人不喜歡榮譽和認可,從來沒有人喜歡被耍,而且還是耍的團團轉,三多很久以後才說出了這樣的話,那時他已經有了反擊的能力,才說的出這樣的話、才打的出那一拳。

史今說過:「有些事受點傷才能明白,傷害可以使人成長。」
 
但是我又突然想到249,他說過他最初見到寶強,立刻就感覺不能傷害他,因為他可能不會還擊,因此甚至連玩笑都不太敢跟他開。這是悲憫之人,是智者,所以才能有這樣的悲憫之作、智慧之作。

話說回來,寶強並沒有傷害到249,但是李夢他們卻感到自身受到了傷害,所以才去傷害三多。

正應了249的話:「他那時候確實是不知道怎麼還擊的,但是我知道他要還擊的時候,我會無路可走。」

三多雖然是無意的,卻嚴重的教育了五班,教育了高城以及袁朗,齊桓也被他反駁的無言以對。
 
 
所有人都看著三多,包括李夢,都有點擔心這孩子打擊太大吧,都有點心虛吧,都心下不忍吧!
 
 
老馬看著李夢,有些責備意吧;老魏自己沉思。
 
 
老馬又去看三多。老魏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夢,因為他們明明白白的傷害了許三多,這事整的。 
 
 
 

李夢這個表情,怎麼說呢?有點硬撐著的意思,也有些心下不忍吧。不過並沒有太多的良心不安,他還是覺得三多是自找的,要不是他逼的大家(尤其是我李夢)沒好日子過,我也不至於撕破臉吼他,我說出了大家都想說的話,誰也怪不著我。 

有一點李夢和袁朗挺像,不顧忌世俗的眼光,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忌諱當惡人,都有些特立獨行的意味,可是因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大相逕庭,境界也就有了高下,甚至基本上能分出正反面來啦。

這樣一個反面,沒大有人憎恨他吧,甚至討厭他的人也不太多吧,這部戲好就好在這裡,這就是生活,就是現實,他也有他可愛的地方,也有他的原因理由,也有不錯的結局——但這些又能怎樣呢?

想想高城是什麼眼光看他,561是怎樣掐住了他,成才是用什麼樣的語氣談論他,袁朗是怎樣不動聲色的叫人把他們看住在角落裡,甚至就連最最善良的三多回702團找朋友的時候都自動屏蔽了他。

對於他,生活還可以這樣繼續,對於我們,這就是真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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