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關東》冷峻剛毅,古道熱腸 —— 老獨臂
老獨臂第一次露面的時候,就知道他老人家一定遭受了人世間最為嚴峻苦難的考驗。一般來說,經歷過這種考驗的人,從意識上都更接近哲學家和頓悟者,因為他們曾經是那麼接近生活的實質,他們曾經在死亡的邊緣徘徊,但他們最終得以保全,即使只是一幅殘缺的身體,但他們由此在精神上成為超人。
成為超人的老獨臂繼續按照最為艱苦和危險的生活方式活著,他也許沒有很多文化,也許沒有很多道理,但是他的超人精神引導他活著,即使活著的路上充滿艱辛。這樣的艱辛與曾經肉體和精神上所遭受的煎熬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老獨臂成為精神超人之後,他的言行就像伊拉斯謨一樣更為接近宗教了,當我們看到他敬拜山神、水神的那份虔誠,絕對是一種簡單祈求平安的儀式,他通過這種儀式向我們傳遞出一個資訊:一個精神超人所崇拜的任何偶像,無非只是一個偶像而已。
也許老獨臂內心深處是有著濟世救人的美好願望的,他真誠的希望苦難的人們能夠得到苦難的舒緩,當然他深知苦難的舒緩不是他個人的力量可以完成的,他所能做的就是活著。這樣的信念支持著他殘缺的身體直到他生命的最後,當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離開更像是一種解脫,雖然他仍然希望繼續堅持他的微不足道的信念,可是離開也未必不是一種福音。
老獨臂是一個好人,他已經擺脫了道德倫理和社會規則等觀念的束縛,他只是從一個人、一個生命的角度對周圍的人、事、物做出考量,妓女、破產者、流浪漢、賭徒、嫖客、土匪……人的身份、角色、性格等等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無論怎樣都是一個活體,一個應當活著的人。 老獨臂給人的滄桑感,是現代社會生活中很難感受到的,但我們可以從他的身體上、眼神裏、從他的煙斗徐徐冒出的青煙裏看到,滄桑首先是一種經歷,其次是一種感悟,最後才是一筆財富。老獨臂沒有痛苦、沒有遺憾的離開,活著是一種幸福,死去也是。
難得的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