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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擊》草原五班─許三多1

信念的力量

五班這個「孬兵的天堂,班長的墳墓」,軍事技能是一件遙遠的事,這裏唯一的主題是團結,這是好聽的說法,難聽點就是大家在一起把日子混過去。

這樣的環境,才給許三多的堅持和耐性提供了可能的表現舞臺。

這種堅持和耐性的口頭表現,就是許三多掛在嘴邊的:好好活,有意義。

好好活,有意義,也是許百順給許三多的邏輯底線。然而什麼是好好活,什麼是有意義?三多的回答是有意義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是做很多有意義的事。

好好活,有意義,這個命題其實是提給我們的,它象徵的是現代人對意義的徹底迷失和焦慮。我們一直都在尋找意義,我們一直都想好好活。然而怎麼樣才是有意義,怎麼樣才算好好活?面對這個世界無處不在的誘惑,我們找得很累。

許三多倒是輕鬆很多,因為他有點木,他不會去思考這些虛無的命題,對他而言,只要一步步的往前走,只要是在往前走就可以。所以,他每天幫大家整理內務,所以,他每天一個人在草原上出操踢正步。這就是他的有意義。於是他的有事和李夢他們的混事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永遠無法融合。

估計李夢們偶而也會鬱悶,我們也不是難相處的人,怎麼許木木就和我們這麼處不來;而許木木,從來都是被忽略了的木木,他只會想,是自己的問題,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至於究竟是什麼問題,他是想不明白的,於是他就更努力的幫大家整理內務。

當然,許木木的有意義其實有一個最具體的象徵,那就是不玩撲克牌,因為玩撲克牌沒有意義。

逆跑

「班長,我就是那條逆著跑的狗吧?!」

每次看到這裏,一定心酸。我想許三多心裏也難受,但是順著跑像李夢他們那樣一天到晚玩撲克、無所事事,許三多做不到。因為他的底線是有意義,玩撲克和無所事事都沒有意義,對於許三多來說,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妥協的。所以他對班長說,我可不可以順著跑幾圈又逆著跑幾圈,這樣比較有意思。

逆跑的代價是孤立無援,而順跑,是放棄你的原則,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對你的世界觀進行再造,所以我們初入社會,一定會被撞得頭破血流,我們都是那條逆著跑的狗,然後不得不順著跑幾圈逆著跑幾圈,最後多數人會選擇和大家順著跑。也有少數聰明人,選擇先順跑,然後讓其他人就著自己的軌道一起跑。這就是所謂的先適應社會,再改造社會吧。象許三多這樣逆跑到底,是極個別的例案了。

許三多能逆跑到底,其中一個原因是他慢半拍,他對逆跑順跑的痛苦體會,沒有那麼深。比如他能感覺到李夢他們對他說話的陰陽怪氣,但對於在老家常常被成才以這樣那樣手段欺負的木木來說,這點陰陽怪氣又算什麼呢?

他也不明白這個世界,與眾不同是行不通的,當然,他更不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到底在哪,他最多認為自己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比較笨,所以,他更要努力做有意義的事,所以,他可以在「好好活,有意義」的支撐下,一直逆跑下去。

有時候,木一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修路有意義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從進五班,許三多就一直在等待一個有意義的命令。

高城說,許三多做什麼都像抓住救命稻草,此時此刻,他需要找到一根稻草。修路,就是他在五班的稻草。所以,當他從老馬口中接到這個命令時,他的聲音裏,有小孩子找到心愛糖果的喜悅。

許三多修路,本身是件很容易放棄的事。

第一修路很枯燥。每天撿石、碎石、鋪路,機械到不能再機械的重複。雖然我們常常說單位——家,兩點一線,可至少我們累了煩了厭了的時候,可以約三五知已喝酒玩牌聊天,或者到KTV、舞池宣洩。

第二修路很漫長。許三多修了多久,半年啊。這簡直難以想像。在你人生最風華的二十歲月,有半年的時間,你每天所做的事,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撿石、碎石、鋪路,你能想像這樣的人生麼?至少我不能,我做不到,當然我做不到的原因除了時間的漫長,還在於這事讓我看不到前景。

年輕的時候,我們都是機會機會主義者,我們可以堅持,但必須給我們一個堅持的現實理由。這是許三多和我們的最大差別。可以想像,如果身在五班,特別是以二十一、二的年齡去到五班,我們絕大數人,會變成李夢、薛林和老魏。

第三修路很寂寞。當然對許三多來說這不是個問題,修路讓他覺得充實,不修路他才寂寞。但我們會,所以李夢和薛林對著許三多遠遠的背影大喊:「白癡!二百五!」

這實在是因為我們都寂寞,許三多的不寂寞,更映襯出了我們的寂寞,於是李夢和薛林憤怒了。其實有時候,我們知道自己在混日子,但我們只願長醉不願醒,有一天突如其來的一個人打亂了我們混日子的節奏,讓我們不得不從麻木中醒過來,我們的第一反應不是感謝,而是憤怒。

要到很久以後,我們才明白這個人的意義。所以老馬在退伍前會特別去找許三多,因為許三多讓他醒過來。

這就是許三多的優點,他的堅持很乾淨,很純粹,他不是為了前途,也不是為了名利去堅持,他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內心的操守,為了自己的好好活有意義去堅持。

這就是信念的力量。感謝許三多,讓我們看到信念的力量,讓我們相信內心的某個角落還有信念存在,讓我們知道還有很多路需要我們一直去修。

天上地下,中間有個自己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哦不,天上掉下個大餡餅。

直升飛機發現了許三多的路,報告了團部,何洪濤來到五班,李夢把這條路上升到了一個高度,為給老馬補償,何洪濤再次來到五班,並帶來張幹事,李夢要和許三多換崗,老馬說出這條路是許三多一己之力,張幹事看見崗哨上的許三多,才情爆發,一幅速寫,在軍報上得了獎,引起團長注意,張幹事趁機誇自己也誇許三多,幾近完美的迎合了團長當年沒能修成這條路的心結。

在這一連串的偶然與必然後,「離開五班到七連」,一個大餡餅就這樣掉在了許三多面前。

生活總是一環扣一環,說不清哪環重要,哪環不重要。我時常覺得,人生是會有很多條路,每一次岔路口的選擇,都會帶給你不一樣的風景。

面對這張餡餅,許三多是有想法的。起初李夢和薛林讓他說路是班長修的,他心裏難過。他的難過分為兩個層面:

一個是要把自己的成績說成是他人的,這讓他心裏小小的不舒服。許三多再傻再擰巴,可那終究是他半年的心血,何況許三多用的是半年時間。

另一個是李夢他們都關心班長,卻從來沒人真正關心過他的感受。半年啊,這不是很短的時間啊,這半年,有誰問詢過他修路時的喜怒哀樂?是的,他是呆點,可他也有自己的感情,他也有自己的心理關,他也需要被大家認同。

這後者才是許三多最大的難過,上天下地,中間有個自己,這一次,許三多無助的覺得,天上地下的中間,也只有他一個自己。

我以為,現代社會,單純和天真的孩子走出社會,剛開始可能都會覺得,天上地下,中間只有一個自己。因為你的單純和天真得不到他人的認可,在成年人的世界裏,是不允許也不相信有這樣的單純和天真的。

我還記得許三多一個人睡在樓頂,他委屈而迷茫的對找到他的老馬說:「可他們現在乾脆不跟我說話了」——這孩子,真的想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告訴他,許三多,你是好樣的。

在確認得到這個餡餅後,許三多的反映,竟是不想走。

這符合他的個性。許三多是個依賴感很強的人,剛出社會的我們,多少都有依賴感,但對於此時的許三多,對於好不容易得到他人認可的許三多,這種依賴感就表現得更強烈。所以被按在桌子上的他哭著說:「我離開過家,我不願意再離開家了。」

家,其實就是歸宿感,我們一直在路上,不就是因為我們一直在尋找歸宿嗎?

有誰願意離開家呢,有誰願意一次又一次的離開家呢,然而生命就是這樣,我們總是在一次一次的離開中長大。如果命運由上帝主宰,我很想對他說,可不可以讓我留在原點,可惜我們費盡心機,還是躲不過一場接一場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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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