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環福地

《士兵突擊》修心中的路─草原五班3

面對著已經修好的路，五班決定在路中央砌個五角星的圖案。

許三多不明白這事意義所在，李夢說：「你以為我們真的是在修路嗎？」

嗯，他們不止是在修腳下這條路，也是在修心中的路，雖然李夢並沒有修好。

砌好五角星後，五個人站在那五角星前，暖暖的冬日下，寂寞的草原上，在四條向四方沿升的路中間，有一個圓，圓裏，有一個五角星。

現在，五位戰士站在這五角星之上，班長老馬說：「這是個勝利，慶祝一下。」

四個戰士不懷好意的看著許三多，許三多終於明白過來，撒開腿就跑，薛林老魏開始追，老馬在一旁開心大笑：「飛起來，飛起來！」

大家終於抓住許三多，把他拋向空中，落在陽光下的草原之上。五個人沒心沒肺的笑著，五個人孩子般單純的笑著，他們是五個人，他們又是一個人。

此刻的五班，此刻的草原，儼然融為一個整體，一切是那麼自然，一切是那麼美好。

誰真正理解了混日子

還是那台電視機，螢幕上還是那些雪花，不同的是這次大家沒有貧嘴，只是班長老馬在寫退伍報告。

我們都知道，軍人總是要離別的，其實，人都是要離別的，只是當離別來臨時，我們還是祈禱，時間可以慢點，再慢點。

尤其是朝夕相處的朋友，一起哭過，笑過，鬧過，痛過，我們不敢想像離別的樣子，有時，甚至幻想這樣可以過一輩子。

但離別總是要來，或早或晚，區別在於，我們應對離別的姿態。

對於李夢他們的挽留，老馬問出的話是：「那我究竟好在哪兒呢？」

他接著說：「還是許三多讓我明白了，我們是在混日子。」

「我以前做好過，所以現在，我更不能騙自己了。要不然，連人都做不好了。」

「我騙自己，也騙你們了，我說我留在這裏是為了你們，是為了奉獻，其實不是這麼回事。」

「不知道怎麼回去，不知道脫了這身軍裝人該怎麼過？」

「這人哪，就很難再習慣別的地方。」

這是一段非常真誠的獨白，他超越了老馬做為一個曾經的好兵的高度，不，應該是他超越了絕大多數常人的高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勇氣，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赤裸裸的展現在陽光下，給人觀看、評判。

對於某些我們去做的事，我們常常會給自己找一個理由，找一個高尚的理由，時間長了，我們就把這個理由當成真的，覺得自己真的高尚。這樣的心態對我們來說太普遍，普遍到我們早已忽略了自己的這種心態。

對於老馬來說，到五班這樣荒原十里不見人煙的地方，客觀講奉獻確實存在，能在那兒堅守就是奉獻；現實的說老馬不得不來，要繼續留在部隊，五班，是老馬必然的選擇。而為什麼要繼續留在部隊，對那一刻的老馬來說，私心占了上風：因為，不知道脫了軍裝怎麼過？

「別混日子了，小心讓日子把你們給混了。」

這是老馬對幾個兵說的話。這話被奉為經典，經典的意義在於，你以為你理解，你其實並沒理解，有時候，我們要到三十、四十甚至五十歲以後，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我想這句話是對我們說今天要努力，今天要好好活，可能今天我們沒有方向感，可能今天我們被人誤會甚至被人罵被人踩，但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因果報應，你努力過，就一定會得到相應的回報；你傷害過別人，就一定會被別人傷害；你好好活，世界就一定會還你大大小小的精彩；你混日子，就一定會被日子混一生。

最後要說飾演老馬的演員范雷，他這一段獨白演得真好。我個人覺得比袁朗、高城或者吳哲的都要好，可能不如他們的獨白可以在瞬間抓住眼球，但值得一品再品。每品一次，你都會覺得范雷不是在演戲，他就是老馬，坐在桌前，以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姿態，和我們訴說這些人生的感悟。

一個戰壕和團隊戰鬥力

五班的作風紀律已經大大變化了，現在他們走在路上，軍歌嘹亮。

直升機發現了這條路。這時誰也沒意識到這是個機會，對於在荒原裏與世隔絕的五個人來說，這只是個驚喜，這讓他們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薛林說：「我覺得我們班變重要了。」

老馬以前所未有的底氣甩出一句：「一向很重要。」

生活裏，我們都需要存在感，讓家人，讓朋友，讓同事，還有更多的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並且，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通俗的說，是有價值的。

然而，在接到連部的電話後，五班的第一反應是「樂極生悲。」

這個反應其實讓我感到悲哀，這個反應，恰恰說明此前五班被忽略到了一定的境界，以至於當人們想起他們時，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是不是我們犯了什麼錯？

五班有這樣的心理態度，固然和自身不招人待見有關，但也和上級不聞不問的態度有關。時間長了，便陷入不聞不問——不招人待見——更不願聞問——更不招人待見的怪圈。

樂極生悲後，老馬、薛林、老魏的態度是我喜歡的，「我們是一夥人」、「一個戰壕」，這些話聽著讓人舒服。

為什麼把戰友情和兄弟情、朋友情區分開來，我想是在這樣的情份裏，多了一份生死與共的承諾與擔待。是純爺們間的責任，純爺們間的胸懷。

平常人的堅持

原來不是樂極生悲，指導員帶來的是一個好消息。

指導員到底也是管理者，所以狡猾狡猾的不把話說完，且說一半，看看這幾小子的反映。李夢的反映最快，什麼動員會啊，培養部隊感情啊，薛林緊跟，老魏不甘於後，許木木不出意外的說砸了。

非常有趣，我一直說《士兵突擊》善用小細節來表現人物的性格，而且配角往往在這些細節裏有精彩的表現。你看老馬他們四人在這裏表現出和各異性格可謂精彩紛呈，老馬的不善言辭、李夢的油滑、薛林的小聰明、老魏的想表現又有點小厚道，構成一個讓人忍俊不禁的段落，反而王寶強的表現中規中矩。

指導員要將這功記在老馬身上，老馬受之有愧，但又想留下，「脫了這身軍裝，我會變成啥樣？」

他那樣吼出的時候，我能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他對部隊的熱愛，當然更多的是在五班這兩年所受的委屈和對未來無數次的迷

茫和想像，那一瞬間，老馬終於爆發出來。其實離開不是問題的根本，根本問題是有一天我們發現我們的體力、腦筋都不再如昨天的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在指導員面前，老馬常常表現得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也是，他沒地說去。我說過，老馬是在夾縫中生存，並且他這個夾縫中的班長很少有機會看到自己的連長和指導員，所以，每一次他在指導員面前的表現，都像個受委屈的孩子。

既然有留下的機會，老馬肯定也動了念頭。其實電視裏沒有太多表現老馬的心路，小說裏比較詳細，不過我傾向於電視的表現，小說裏太細，沒了想像的空間，這並不是件好事。

那天夜裏，老馬打著手電筒披著大衣，走在那條通往崗哨的路上，安靜，太安靜，只是在快到路的盡頭，他看見了許三多，黑夜裏，認認真真的站在自己的崗位上。

看老馬臉上的表情，愧疚、難過，可能還有很多回憶，那一刻，他腦海裏或許會湧現出許多他在這支部隊的畫面。作為全團任期最長的班長，他是個有故事的人，他會不會想起以前帶過的兵，想起以前有過的榮譽與輝煌，淚水與汗水？

終於，他用較快的速度轉過身去，為自己作了個決定。

決定是：他和張幹事說了實話，他在五班等了兩年，等來的是大眼瞪小眼，日子疊日子。是啊，沒有升遷，沒有加薪，只是大眼瞪小眼，日子疊日子，你會怎麼辦？

老馬也放棄過，但最終選擇了堅持，選擇了自己的尊嚴。卑微如老馬，卑微如我們，可能沒有在這個分秒鐘都不一樣的世界釋放異彩，但我們還可以有我們的堅持和尊嚴，就這一點，我們值得自己尊重，也值得別人尊重。

如果你耐心看到這裏，我提議，給我們卑微的自己先敬一個禮，順便，再問問自己，面對這樣的機會，你會選擇堅持什麼？如此，我們才能理解老馬這看似的平凡的堅持，有多麼的不易。

這裏我忍不住還想說說老魏說的幾句話：「不能只往下看，也得往上看看」，「是做人和做事的上下」。

我們是不是都該上下看看，別走進生活的死胡同，真的，生活給你關了一扇門，就一定為你看了一扇窗，關鍵是，你有沒

有去發現的腦子和眼睛，老魏有，我相信我們都有。

老馬走的時候，他帶過的兵集聚在部隊門，向他致以最崇高的敬禮。感動，除了感動，還是感動。以後老馬一定會無數次回想起這個畫面，在他困難的時候，在他失意的時候，給予他溫暖和力量。

回頭看看我們的人生吧，如果有一個片段讓您感到溫暖和力量，那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